幾乎是含著眼淚跟大家告別,
真的很幸運,在農場遇到這些人,
其實想想,我們彼此相處的時間不過短短兩個禮拜,
卻能產生如此緊密的情誼。
我常常把這句話掛在嘴上,
「你們是我在歐洲的家人。」
在農場時,他們接納我,體諒我,
而這次短暫的相遇,他們仍照顧我、陪伴我,
讓我來到陌生的城市,卻完全不用煩惱吃跟住的問題。
感謝著緣分的安排,卻還是必須繼續踏上旅程。
距離飛挪威的日子只剩下幾天了,還是要把握時間多遊覽一下。
最後選定了鹿特丹跟阿姆斯特丹兩個最知名的城市,
在英文中,這Rotterdam和Amsterdam兩字尾都有dam,
dam在荷蘭文中是水壩的意思,
荷蘭的地勢低窪,大約有三分之一的土地位於海平面之下,
於是荷蘭人很早就開始與海爭地,
為了防止漲潮時海水倒灌,便在許多地方修築大壩,
也因此地名「Rotter水壩、Amster水壩」就隨之而來。
因為時間緊迫,我選擇搭乘舒服但略為昂貴的火車,
前往我下一個落腳之處,鹿特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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距離鹿特丹前幾站的近郊,我下了車,
大門口,有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在等著我,他是我這兩天的宿主,
拜瑞是個老師,近一米九的身高完全符合我對荷蘭人的期待,
他領著我回到家,安頓好行李,
隨後向我介紹他漂亮的女朋友,蘇幾。
蘇幾是來自韓國的女生,個性很外向愛笑,
當時在沙發衝浪的網站上,他們的介紹吸引了我的目光,
男生是荷蘭人,女生則來自韓國,
八竿子打不著邊的兩人,最後卻在南半球的澳洲相遇、相戀,
打工度假簽證結束,兩人也克服了遠距離的問題,
女生為了愛情,決定離鄉背井的來到荷蘭生活。
對於眼前的這個女孩,做著這麼大的決定,
生活在陌生的城市,全部人講著陌生的語言,
身邊又沒有家人朋友,一定需要花費很多時間去適應。
「擔心那麼多也是沒用,做了再說,困難就遇到在面對。」她笑著回答我的疑惑。
我佩服著她的勇氣,也欣賞著她的樂觀,
也因為我們三人都有著澳洲的回憶,所以聊天起來特別的投緣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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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天一早,向拜瑞請教了交通方式,我揹著相機坐火車來到鹿特丹,
這一趟的重點,就是為了一睹荷蘭最有名的風車,
搭乘水上巴士,途中風景寬廣舒適,
離開了市區,遠離了高樓,
眼前的景致大部分就是平坦一片,
我喜歡這樣的寬廣。
下了船又走了一陣子的路,終於來到了小孩堤防的入口,
這整座園區裡保有著早從18世紀就留下來的19座風車系統,
是迄今保存最完整與最多的風車群。
買了門票入園,寬廣到不行的園區,
風車一座座像是玩具一樣整齊的一字排開,
這些風車在當時最主要功能是在洪患的時候將水排出,
如今功成身退,美麗依舊,成為世界各國觀光客鏡頭下的美麗倩影。
小孩堤防這名稱的由來說法紛紜,
其中最廣為流傳,也最傳奇的一個說著,
在某次洪患後,居民去這堤防附近尋找有沒有可以搶救的東西,
其中有一人發現在遠方的水面上漂著一個木製的搖籃,
近看才發現,這搖籃在水面載浮載沉,卻沒有沉入水中,
最主要的原因,有一隻貓在裡面用身體的力量平衡著搖籃,
最後等到居民將搖籃釣起,發現搖籃裡面竟然有一個熟睡的嬰兒,
小孩堤防的名字從此流傳。
園區裡面腹地廣大,天大地大的畫面很適合拍照,
其中有兩座風車也有開放供遊客參觀,
從保存下來的擺飾與器具,可一窺著當時居住在這裡的生活樣貌。
最後逛到腳痠肚子餓,才悻悻然地踏上歸途。
嗯,下次還是租台腳踏車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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沿著原路回到了鹿特丹市區,
據說是因為戰爭的關係,鹿特丹的舊房子大多被摧毀破壞,
也因此整個城市充滿著新興的建築,高樓、有規畫的大道、
新潮中,卻少了一點歷史味,
在遊覽城市中,有歷史的建築較能吸引我的目光,
新興的建築沒什麼不好,只是對我來說就不太像「歐洲」的感覺。
但在鹿特丹,有一個非常「突兀」的建築,完全對我的味。
在市區的一隅,有一小區的房子就像是外星人建造的,
外型鮮豔,每一棟像魔術方塊般的正方形體,卻以突破常規的角度佇立在旁,
乍看之下,它的地板不是平的,牆也不是直的,那些對於建築的刻板邏輯,都在這裡一一打破。
參觀在其中,一來傻眼,二來卻覺得新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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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宿主家,拜瑞跟我說今晚要去參加朋友家的聚會,問我有沒有興趣參加,
雖然對於陌生的場合不是很自在,
但轉念一想,來到國外,就是要去體驗不同的文化。
最後還是一口答應了邀約。
接近晚餐時刻,我們三人開著車到附近的一間大樓,
外型相當現代化,好幾層樓中整齊的分隔出許多住戶。
進了門,宿主跟我一一介紹了他的朋友,
兩名年輕卻同樣高的不像話的大個正在桌子旁邊看著足球賽,
一旁有一個光頭男子正在開放式的廚房煮著晚餐。
大家年紀相仿,話題很投緣,
對他們而言,平日就是工作、假日就是和朋友聚會,
生活平淡規律,唯一的期待就是在長假時進行幾個禮拜的旅遊,
現代人的辛苦與無奈,從那麼年輕時就要開始,
這點讓我想到了過去的生活,
也因此,他們對於我這種毅然決然放下工作,
突然開始長途旅行的做法相當有興趣。
談笑之間,一道道佳餚陸續上桌,有點意外如此美味的餐點竟然出自年輕大男生之手。
好久沒有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,心裡覺得既幸運又滿足,
趁著氣氛正好,大家人手一支啤酒,敲杯暢飲。
酒酣耳熱之際,大家開始抽起了煙,
我不算是會抽菸的人,但在聚會的場合我會禮貌性的抽個幾口。
這時,一旁的光頭大個拿出了一個鐵盒子,表情充滿興味地看著我。
「卡斯,來歐洲那麼久,你有抽過大麻嗎?」他笑笑的問我,
一打開盒子,裡面有著像是菸草般的東西。我微笑搖頭。
顯然我的回答讓大家更覺得有意思了,光頭大漢開始捲起大麻煙,隨手點了火。
這大麻煙跟一般香菸不太一樣,像個錐柱體一樣前寬後窄,
他深吸一口伴隨著不小的吸氣聲,接著把氣憋了一會,再緩緩吐出,
他的表情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愉快感。
大家紛紛抽了幾口,便將菸遞給下一位,終於傳到我這邊,
「你可以試試看。」光頭興致很高的看著我。
我接過煙。
在我的觀念中,這些就是毒品,心裡多少會有一點抗拒的感覺,
但現在人在荷蘭,大麻是合法的東西,此時不體驗一下更待何時。
我望向宿主,他用一種「試試吧,我會看著你」的眼神給我打氣,
於是我抱持著既緊張又帶有一點罪惡的感覺,將煙放入嘴中,
用吸香菸的方式小小的吸了一口。大麻的味道非常強烈又獨特,
沒有預期中立即強烈的反應,我試著玩味著這一口煙在身體的變化。
煙在大家手中傳來傳去,我也吸了幾輪,漸漸的腦袋開始有一種微醺的感覺,
變得很輕,很慢,看大家的神情也變得慵懶,時間流動的速度彷彿被調慢似的,
大家動作變慢,笑容更多,是那種煩惱拋腦後,現在只需要快樂的自在感。
原來,對我而言,喝酒,或是抽菸,
都是為了想受那種暫時拋下煩憂與顧慮的自在感受。
" Baby don't worry about a thing,
Cause every little thing's gonna be alright."
腦中又響起了Bob Marley的歌聲,
我閉上眼,在這半夢半醒的迷幻地帶中,在心裡哼著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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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夜夢醒,腦中仍殘有昨日狂歡後的餘勁,
像一顆球被拋高後下墜失重的感覺,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鬱悶感。
我強打精神爬起身,收拾行李,
簡單的用過早餐後,向宿主們告辭,往下一個目的前進。
抵達了阿姆斯特丹的月台,四周充斥著來往的人潮,
盲目的神情,匆忙的腳步,讓我想到台北車站,
都市人好似都一個樣,為了工作而埋葬了靈魂,
用急促的腳步追趕著失去的時間。
而我也剩下所剩不多的時間,只想要好好把握,
到了下塌的背包客棧,卸下了行李,
立刻馬不停蹄的背著相機出門,
阿姆斯特丹的市區街頭,除了車輛和行人,更有著殺人不眨眼的腳踏車,
每個人都用著一種「你不閃就撞死你」的速度在騎車,
走在人行道,後頭不時傳來的鈴聲讓我心驚膽戰,
來到了一個大廣場,巨大的"I amsterdam"豎立在一旁,
許多遊客爭相自拍留念,這裡是阿姆斯特丹指標的景點。
但我來到這裡,並不是為了它,
而是為了一旁的梵谷美術館。
梵谷一直都是我心中非常欣賞的藝術家,
而這次來到了他的家鄉,說什麼都要突破萬難的進去參觀。
梵谷作品中的生命力不用贅述,
但不單畫作,梵谷最讓我感動的是他對於藝術的執著,
儘管一輩子默默無名,仍然燃燒生命在創作。
在每幅畫面中,藏有他的堅持、他的困惑、他的迷惘、他的美好,
欣賞到最後一刻,廣播傳來了關館的通知,才悻悻然地離開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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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握最後一天的尾巴,我隨興地走在阿姆斯特丹街頭,
這裡的小巷,就像是迷宮一樣,
每到個盡頭,前方就是一條運河,
好多地方都長得很像,有一種鬼打牆的惡趣味。
但我還是好喜歡這裡,
這裡的建築好美,街景好美,運河也好美,
穿梭過紅燈區的櫥窗,窗簾拉起來的表示正在接客,
有些坐在裡面的人,會試著拋著媚眼吸引著你的注意,
在這種赤裸裸的情慾世界裡,我害羞著加快了腳步。
手邊的相機沒有停過,阿姆斯特丹的市區真的很美,
走到了水壩廣場處,夕陽的餘光從低矮的建築上照了進來,
一旁傳來了小孩的喧嘩聲,
隨之而來的是四散的鴿子,
那飛騰的翅膀,搭配夕陽的金光,
讓我看到了希望。
而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,我將飛往未知的遠方。
遵循著心裡嚮往的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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